15分鐘滴答滴答地被墻鐘帶走，任剛權從沙發起來，這時，卓言的視線仍然放在易冰的筆記本上，筆記本一頁畫著一座塔，標記“瞭望塔”————蛇年受害者死亡之地，相比於純文字記錄，圖畫十分顯眼。

任剛權打斷了卓言的沈思，問：“我們談到哪裏？”

“待我助理把錄像拷貝回來，你的陳述與錄像中的貼切，那這個案子就差不多了。”卓言一臉不屑，目光仍放在筆記本上。

氣氛突然變空寂，過了好一會兒，卓言才回過神來，他問：“我很好奇，你怎樣把蛇年受害者懸吊上瞭望塔，他的腳底離地面足足有五米高度，據我所知，被害者是一名教授，患有恐高癥，塔內沒有半個被害者的鞋印，且他的腳底也沒有沾泥。”

接著卓言把一支鉛筆遞到任剛權手裏，任剛權左手放在椅背，右手用鉛筆在瞭望塔腳畫了一個人，他對卓言說：“很簡單，我用藥物捂暈他，運到塔頂，用繩子套住他的頭上，推下塔。”

卓言站起來，托住腮，望著他說：“如果是這樣，那麽他被運上塔頂到死亡的一刻意識應該很薄弱才對，為什麽他還會往回伸腳，死前借助鐵欄扶手分擔了部分體重。”

“那可能是因為他墜入一刻身體受到刺激，意識變清醒了，然後垂死掙紮在鐵欄扶手留下鞋印。”任剛權說。

“如此費力把一個體重166斤的人搬上塔頂？”卓言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說，“那個女刑警在塔頂找到了兩輪嶄新的長方形壓痕，兩輪壓痕的位置在塔最頂層，像塔一樣對稱，她又在塔腳找到了兩個行李箱。你對這些有解釋吧？”

任剛權看著他，沒有說話，這時一道閃電從空中劈下，所有燈光瞬間泯滅，卓言立刻打電話吩咐助理派人檢查電路。

他看到任剛權的輪廓在閃電中若隱若現，然後聽到任剛權說：“你對我的手法好奇，我也很好奇你在想什麽？”

黑夜中幾乎不能看到卓言的嘴唇在動，僅聽見他說：“我想，受害者不是搬上去的，而是直接吊上去的。從屍檢報告得知死者嘴巴周圍並沒有藥物殘留，說明他還是被活生生地吊上去的。

這讓我想到對稱地存在於塔頂的兩輪嶄新的長方形壓痕，肯定有東西曾經壓在上面，例如，定滑輪。至於在塔腳下找到的兩個行李箱，裏面有泥塵，表明行李箱裝載過重物。真相顯而易見，你在塔腳下用繩子套住受害者的頭顱，繩的另一端連著兩個裝載重物的行李箱，行李箱從高空墜至塔腳下，受害者被直接懸吊上塔……”

卓言突然停止了聲音，黑暗中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仿佛消失了。

任剛權拿起杯子，安靜地看著雷雨，正當他著迷地嗅吻黑暗的聲色時，供電設施恢覆了正常，卓言一直都在背後站著。

卓言說：“抱歉，我碰到了一個矛盾。現場找到的繩長度之和只有16米左右，按我的說法不能解釋你怎麽準時使行李箱自己掉下把死者拉上去。”

任剛權說：“蛇是我的第6個‘藝術品’，我看不出它與我們一直討論的那個的關系，你覺得很重要嗎？”

卓言凝視任剛權的瞳孔的深淵，說：“你記得玫瑰花鞋印吧？它出現於塔鐵欄旁邊的一張木凳上，王建德房間的窗臺也有玫瑰花鞋印，既然你在醫院代班，根本用不著從窗闖進來。意味著我們的說法法官根本不會認可，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我們說十二生肖殺手是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左撇子，這樣可以解釋窗臺的鞋印，可以解釋右撇子王建德他桌面的簽字筆卻被放在桌子左邊，鼠標卻也安裝在電腦左邊，而你剛才用右手拿杯子喝水，同樣也用右手畫畫。

還可以解釋你能準時使裝滿重物的行李箱外加了一個人的重量掉下去，把體重166斤的受害者懸空吊起，”卓言眼神失望地看著他，說，“你一直都在隱瞞我，隱瞞十二生肖殺手的罪行是由兩個人完成的，而你起到的作用可能僅相當於一個助理，屢次在案發現場出現的玫瑰花鞋印說明了所有……”

這時，門敲響了，助理已把養老院錄像拷貝，數據錄入卓言的電腦。

待助理走了，卓言對任剛權說：“你能告訴我什麽時候交信給王建德？”

任剛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不用找了，我沒有在錄像出現過，你說的基本上都對，我只是助理。我覺得你不是從蛇年受害者或馬年受害者找到了破綻，你好像一早就註意到我們是兩個人。”

“警方那天公布了你們的信，信寫的是一位老人在蓮花池用橡皮泥壓死螞蟻的故事，依照信中的描述你是故事中的老人，他……”卓言突然停頓。

任剛權說：“那時候他是個孩子，只不過後來領悟事情的方式與你們有一點點不同罷了。”

卓言緊鎖眉心：“你栽培了他？”

任剛權搖頭說：“他早就變成那樣了，我說出他足足等了六年的答案，一轉眼，他來找我的時候，已經過了20年。他已經完全變了，私底下學習軟件編程，電腦芯片之類的，還用業餘時間練習狙擊。”

“我覺得他是個上進心很強的人，”卓言用慰問的語氣輕說：“20年，時間很久了，他都已經多少歲了？”

任剛權嘆氣地說：“那女孩現在35歲。”

“女孩叫什麽名？”

任剛權突然嚴肅地望著卓言，說：“我不可能告訴你。”

卓言微笑著說：“羊年受害者一案未發生之前，十二生肖殺手曾經和易冰通過話……”

任剛權打斷他，轉而問：“我剛來時看過那個女刑警的筆記本，它只從鼠年受害者一案記錄至馬年受害者一案，為什麽你沒有把她的記錄全部展示給我看？”

“你說為什麽呢？”卓言詭異地笑著，說，“十二生肖殺手與易冰通話時告知了她熟悉易冰的手機鈴聲，而且說了與易冰曾經見過好幾面。易冰獨居，遇到的人並不多，35歲，且是左撇子的女人只有一人，胸口衣袋位於右側的記者，陳沈嘉，照你剛才說的話，她就是連環殺人案主謀，是她找上了你。”

卓言把陳沈嘉的相片展示給他看，任剛權恍然往後退了一步，瞳孔驟然空洞，那裏曾經存在的光澤徹底被奪走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